从前从前,只要能够和小朋友一起,在下课时间,排队买一碗三角钱或五角钱的鱼丸面,就已经很满足。薄薄黑黑的干捞面上躺着瘦巴巴的两片鱼饼和一粒娇小饱满的鱼丸外加一小碗飘零着些许葱花的热汤,是一个星期一次的珍馐。当然,我选择的一定是米粉或果条。
后来,找回那一小碗的干捞面,看着眼前干瘦寒素的面食,尽管它的身价已经提高了一倍,我却找不回当初对它的那种渴望,以及它带来的童年慰籍。
从前从前,妈妈会很早起床,用心剁着肉饼,和进调味和大葱碎,捏成一个个肉丸子,煎香了,夹在躺着生菜叶的面包里头,那是我们独一无二的汉堡。可惜漫溢的肉香唤不起清晨的食欲,每每是包含着泪水,一口一口逼自己咽下,更多时候,只吃了一半,就跑上厕所吐个没完没了。单薄的身子让妈妈更费神编出不同的花样;而我面对这样无形的压力,只能更惊慌,更难过。
后来,我们开始吃到各式各类的快餐,那是被捧为无上的豪华。再后来,快餐只是最方便的选择之一,甚至,成了例牌。再后来的后来,更因为体重,时刻面临克制快餐欲望的挣扎。
家里三个孩子,我不吃黄面条,因为不喜欢那一股碱水味,弟弟不喜欢米粉或果条,因为害怕那种软糯的口感。结果,妈妈每每做面食就得做两分,再不然就自己搓面粉糕,那是她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或是面临无米之炊,哪还有选择的余地?要嘛,你乖乖吃了。不吃?那你就饿肚子吧!童年的家境可没有后备点心零食这回事。
后来,和喜欢的人出去吃东西。由于正处于摸索期,他也不懂得原来我不爱吃面,就擅自点了两份。面条上桌了,我怔怔看着黄澄澄油亮亮的面条,不知该作何反应。面对他对这份食物的钟爱和那一双期盼认同的眼眸,我只好胡乱吃光了。是硬咽下去的。回途中,不断想着,不断反复重组着句子,该怎么告诉他我不爱吃面条,该用什么方法才不会让他尴尬。。。结果,至今那个人还是不懂得原来我不吃面条。
从前从前,外婆包的粽子,简简单单的绿豆仁猪肉粽,我总可以一次过吃两颗。每每外婆知道我们要回去,就开始准备各类我们爱吃的食物,粽子,白斩鸡,花生莲藕汤,生菜包烧肉,沙葛番石榴芒果。。。假期的外婆家就是小猪乐园,唯一任务就是吃吃吃。热腾腾的粽子我喜欢先吃一颗原味的,另一颗用白砂糖沾着吃。什么油腻,什么会胀气,统统与我无关,我胃口好得很,没事儿。白斩鸡,鸡腿是我的专利,还没上桌外婆就把我喊到厨房,给我一小碗酱青醮着吃。我就这样捧着诺大的鸡腿,一小口一小口咬着,睁大眼睛看外婆在厨房忙着。这是公开的秘密,阿姨舅舅们到今天还依然愤愤不平外婆的偏心。
如今外婆年事已高,家里纠纷不断,尺近天涯。以前舟车劳顿八个小时会外婆家也不嫌累,如今只距离短短四十分钟车程也见不上一面。甚至,逃避着。我知道,我正埋下往后悔恨的种子。我不愿意。但我不懂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窘境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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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生命里曾出现的食物,惦着一个个重要的时刻和回忆。突然明白对于食物的深刻喜好,是因为那一份美好的回忆。简单的,纯朴的,永远是埋的最深最久的那一份。
记忆中的味道,偶尔,就这样跳出来,让你细细回味,也让你深深感叹。。。